舞熏羽
舞熏羽戏台子搭在河沿上,三根竹竿挑着盏汽灯,照得台前一片惨白。白癜风治疗最好的药舞熏羽登台时,鞋跟敲在木板上,发出空洞的响声,像有人在远处敲门。她穿一件褪了色的桃红戏服,水袖破了个口子,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。台下蹲着几个抽旱烟的老头,烟锅里的火光一明一灭,映着他们树皮似的脸。更远处,几个半大孩子趴在河堤上,脚丫子拍打着水面。胡琴声起来了,像一根生锈的钢丝,慢慢勒进肉里。舞熏羽的脚尖先动了动,接着整个人就活了过来。她的腰肢软得像没长骨头,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看不见的线。那些线仿佛能缠住人的眼珠子,叫人不得不跟着她转。"好!"台下突然爆出一声喝彩。是个穿蓝布衫的中年汉子,嘴角沾着酒渍。他扔上去一个铜板,砸在台板上,又弹起来,最后滚到舞熏羽脚边。她没低头,只是用脚尖轻轻一拨,铜板就滑进了台缝里。河面上起了雾,汽灯的光被雾气啃得坑坑洼洼。舞熏羽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布景上,比真人还要大一圈。那影子扭动着,像一条被钉住的蛇。胡琴声越来越急,舞熏羽的旋转也越来越快。她的发髻散了,一缕黑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。桃红的戏服在旋转中鼓起来,露出下面打着补丁的衬裙。台下有人吹口哨,有人嘿嘿地笑。只有一个穿灰布褂的老太太,用袖子擦了擦眼角。"这是《夜奔》里的扮相,"老太太对旁边的人说,"当年在省城......"没人听她说完。舞熏羽突然一个踉跄,跪在了台板上。水袖甩出去,盖住了前排一个老头的烟锅。老头骂了句脏话,用烟杆挑开袖子。袖子上留下个焦黑的洞。胡琴声戛然而止。舞熏羽慢慢爬起来,拍了拍膝盖上的灰。她的妆花了,眼圈黑了一片,像被人打过。台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,有几个已经站起身,往河堤上走。"接着唱啊!"蓝布衫汉子又喊了一声,这回没扔铜板。舞熏羽抹了把脸,突然笑了。她笑得很大声,笑声里带着点嘶哑,像夜猫子叫。笑声中,她扯开水袖,露出胳膊上青紫的掐痕。台下静了一瞬。胡琴又响起来了,这回拉的是《哭坟》。舞熏羽不跳了,她站在台中央,直勾勾地望着远处。汽灯"噗"地爆了个灯花,她的影子猛地抖了一下,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。雾更浓了。河堤上的孩子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。只剩下那个灰布褂老太太还坐着,干枯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拍着膝盖。舞熏羽最后鞠了个躬,腰弯得很低,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。等她直起身时,嘴角那抹笑已经不见了。汽灯"滋滋"地响着,照得她一脸惨绿。台下空荡荡的,连那个蓝布衫汉子也不见了。只有一枚铜板卡在台板缝里,闪着微弱的光。舞熏羽蹲下身,用指甲抠出那枚铜板,在戏服上擦了擦。铜板很旧,光绪年间的,边缘已经磨得发亮。她把它放进嘴里,用牙齿咬了咬。河面上,一条死鱼白着肚子漂过去,在雾里时隐时现。春琴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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