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痕
梅雨天,老宅的樟木箱又泛潮了。陈嫂从箱底翻出个锡盒,盒盖上錾着缠枝莲纹,边缘已经氧化发黑。白癜风治疗最好的药掀开盒盖,里面躺着几段暗红色线香,是老太太生前最爱的沉水香。香体上印着"福寿"二字,摸上去有细密的颗粒感,像某种风干的皮肤。
"该扔了。"陈嫂自言自语。这些香存放了至少十年,怕是早没了香气。但当她捏起一段对着光看时,香粉簌簌落下,在昏暗的阁楼里扬起一道金色的尘雾。
铜香炉还在老太太的梳妆台上。三足狻猊炉积了层薄灰,炉腹的云雷纹里嵌着经年的香垢。陈嫂用软布擦拭时,突然想起老太太总说:"擦香炉要顺时针,逆着擦会散了福气。"
楼下传来装修的电钻声。新房主是一对年轻夫妻,说要改成北欧风格。陈嫂是最后一个还没搬走的老住户,明天她也要去儿子家住了。
她鬼使神神地划了根火柴。火焰舔上香头时,一缕白烟蜿蜒升起,在空中打了个转儿。起初是淡淡的木质香,继而渗出丝丝甜味,最后竟泛出些凉意,像夏夜里突然袭来的穿堂风。
香灰一节节落下,在炉底堆成小小的坟冢。陈嫂望着青烟出神,烟雾中渐渐浮现出老太太梳头的背影——花白头发披散在蓝布衫上,牛角梳每梳一下,就有细碎的头皮屑雪花般飘落。
"阿陈啊。"老太太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,"沉香要燃透才见真味,就像人这一生。"
楼下突然传来孩子的笑声。陈嫂惊醒过来,发现香已燃尽,只剩一点红星在灰堆里明灭。她摸了摸脸,不知何时竟落了泪。
收拾锡盒时,发现盒底还粘着半截断香。陈嫂犹豫片刻,把它包进手帕里。窗外,搬家公司的卡车正在倒车,尾气混着雨前的闷热涌进来,冲散了最后一缕沉香。
傍晚下起了小雨。陈嫂最后一次检查老宅,铜香炉已经被她擦得锃亮。经过老太太房间时,她似乎又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,但推开窗,发现只是邻居家在煎带鱼。
雨丝斜斜地打在窗棂上。陈嫂关上门,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。楼道里,那截断香在她口袋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气息,像一段不肯消散的记忆。康乃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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